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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簾外雨潺潺,春意闌珊。羅衾不耐五更寒......」

  一時,想到這首高中時讀過的詞,後面的句子,一時,我想不起來。

  雨一直下到剛剛才停,就媽媽的說法是這樣的。在這一兩天的時間,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,醒來的時間很短,簡單吃了幾口飯或一兩塊蘋果就又覺睏意,即睡去;我沒有再夢到那個影子,只是感覺疲倦,也許是平常的工作太累了吧,就連週末休假也常常都在處理公司的事,沒有,也多是睡覺看電視,想起上次出門逛街,大概快半年了,乾姐來找我的那次。

  我以為會再夢到影子的,影子的熟悉感讓我好奇,然而影子的夢境太模糊,在灰黑暗闃的夢境中,只是隱約可見,他莫名著急的樣子,就這樣子,不由得感受到熟悉。我相信我的人生到這時,曾經認識過這個影子,是藏在我的潛意識裡,因為晃了一神跌跤喚醒了記憶嗎?還是,那是個魂魄,是與我密切相關親友的魂魄,有什麼想跟我說。我這時,不由得也搖了搖頭。應該不是。

  爸爸幫我向公司請了幾天假,公司沒有什麼好不同意的,畢竟我現在人都躺在醫院裡了,就是非得要我處理的事,也得等我回去,或是辭了我。突然覺得自己怎麼有這種無聊的想法,跟剛進公司兩天就想跑的工讀生差不多,大不了辭了我?現在的我沒有這種無聊的勇氣。

  公司的事還是令我在意的,所以當我不再昏睡的時候,醫生就同意我可以出院,其實也是因為X光沒有照出什麼端倪,只是要我一有異狀就趕快就醫。我不斷的道謝。

  乾姐在我要回家的時候,剛好又到了醫院,她每天都會到醫院探望我,只是我幾乎在睡。然後,她含著眼淚要我保重身體,真可愛,我心想。

  我要告別那匆匆一瞥的影子了嗎?

  其實這麼莫名的來、的夢見,應該會感到有些害怕才是。好吧,因為不害怕而有熟悉感,因為熟悉感,這倒也怕不起來。

  何苦胡思亂想。




  怎不胡思亂想?

  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日子,過了兩三天朋友同事不斷噓寒問暖的日子,令人開心,只是心裡那份不知名的回憶已經被雨濺起,要收回並不容易。我試圖專心於工作,自動加班,減少自己腦袋空閒的時間,也許忙碌可以讓人忽略,但我這次卻完完全全的失敗,只要一停止思考公事,不論吃飯、睡覺、搭車,還是那不小心的發呆,似乎都與影子有關。其實我想過影子會不會跟他有關,雜貨店老闆的兒子,我真的認真想過,但那感覺不太像,是我對他忘得太透徹嗎?還是那本來就不是他?影子的可能性太多了。

  也許,他真的就只是過客而已,並沒有在我的心裡佔據太多。

  但也許,因為佔據了太多,所以被我下意識的刪去在腦海裡對他的記憶,我對不起他,或是他曾經對不起我,哦,那時才國小國中,有什麼好對不對得起的。嗯,對不起,我想不起來。

  對他的印象竟然已經被那燦爛笑容的遺照給取代,然除了那張照片外,我對他的記憶太少太少,只能確定的是,我們以前曾經是玩伴,青梅竹馬。只是時間久了淡了,我對這些事不感到重要,是深鎖進記憶的櫃子底層吧,就這樣隨似水年華流去的遺忘。

  好吧。

  我不去想他,不去想那燦爛笑容與我之間的連繫深淺,不去想我們兒時記趣了什麼東西,就放空。

  然後放空的我,仍然不自覺的想起影子。




  這天晚上特別疲憊,公司接了大case,開會開到十一點多連飯都忘了吃,回到家已經一點。夜雨在我打開房門時落下,看著落地窗上的雨花,慶幸我已經回到家裡。

  也沒什麼閒情,洗完澡就想睡了。躺在軟軟的床上,我想啊,這真是一整天最放鬆的時候,不可以浪費。

  


  他遞給我一顆蘋果,我並沒有拒絕,但也沒有直接咬下,只是直愣愣的看著蘋果,看著蘋果上的反光,那是柔柔的夕照,夕照裡有海浪的鹹香,也有蘋果的甜香,錯綜在我的鼻腔裡,一陣酸楚。

  「他呷意的郎,是伊,不是你。」他拍了拍我的肩,輕輕的說著。

  「我知......不過我嘛是......感覺足想欲哮啊......」

  「沒要緊,想欲哮的時袸得哮出來,才袂彼呢艱苦。」

  我的眼淚盈出了眶,滑落蘋果上,狠狠的,我咬下蘋果,放聲哭著。



  兀然驚醒,雨依然。

  枕頭濕透,我坐起身,看著落地窗外未明的天色,映在眼前的是臉上斑駁的幾條晦痕。

  鬧鐘未響,要再離開一會兒這個碌碌人間回到有故事的夢裡,卻覺睏意全消,清醒得不能再清醒。是雨聲擾人嗎?我自問。不是,不是雨聲。

  那是什麼,卻想不來,只想到那天想不出的句子。

  「簾外......雨潺潺,春意闌珊。羅衾不耐五更寒......

  


  夢裡......不知身是客,一晌......」

  「一晌貪歡。」

  到此,淚水竟不自覺的,又濕了涼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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