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決定離開這個地方。這個有著我們兩年多的美好回憶與悲傷痛苦的地方。

  啤酒罐我已經用塑膠袋整理起來,一桌的垃圾、便當紙盒,也都放進垃圾袋裡準備丟棄,就等著傍晚那陣repeat到走音的破唱片,唱出貝多芬為了什麼而假名給愛麗絲的曲子,就可以把這幾個日子我所積累的垃圾一次清空。

  是啊,就在你決定離開,並且離開後的ㄧ個星期後,房東打電話來催繳這個月的租金,我才似乎有點清醒;從那個晚上,你離開的那個晚上,宿醉般頭疼地醒來。而我的確宿醉。

  酒的味道在清理過房間後不到一天就消失了。而宿醉消失得晚些,它在付清租金後才消失,這時候才十分的清醒,我知道昨天已經過去了,房東不會再打來催繳房租,我也知道,你的確是離開了,雖然你剛買,只用過一兩次的香水、幾件家居衣服、兩雙只穿過一次的高跟鞋、你最常用來煎蛋,做早餐給我吃的平底鍋,還有我送你的那對耳環,上面鑲著亮晶晶的假鑽還留在這裡對我眨眼睛,但我相信,你不會回來拿的。

  畢竟,你已經決定離開,帶走絕大多數你的東西,為了這些而回來,似乎不太需要。而就算你真的回來拿取,那也只是回來拿取罷了。反正你有鑰匙。

  垃圾丟了以後,吃過飯,洗過澡,打開電視看著那些無聊的節目,一台換過一台,這世界的人們似乎表演慾過剩,需要這麼多舞台去展現他們自己,但有幾個會在錄影後認真的看看那些自己,就像世界杯的比賽,球員在比賽後觀看全程有哪些地方好或壞,哪裡應該保持哪裡應該修正,對手與自己的優缺點與戰術使用等等,像那樣認真的看看自己在螢幕裡的嘴臉,究竟是醜陋或美麗。

  所以我停在體育台,看著球員打著我看不懂的球,想說,就繼續整理房間的東西,書本、生活用品、衣物,還有一些關於回憶。全都整理完後,這個月也要過去了,也差不多該搬走了。離開這個房子這個地方這座城市,你覺得傷心而無法留駐,我亦同。

  打開剛從冰箱拿出的啤酒,輕輕喝了一口,我現在不需要灌醉自己,除了睡覺以外,不需要讓自己的意識沉溺,一個星期夠久了,我心想。然後坐在電視前,不經心的聽著主播用荒謬的言語播報比賽內容,著手整理一張張照片,如雪片般的照片。春天都過了,雪也該溶了。

  照片有我的照片,有你的照片,也有我們的照片。我以為我不再因為你的離開而感到難過,因為我以為我已經從宿醉裡走出來,因為需要繳房租被喚回到這個現實世界。現實就是,那一張張的回憶,根本就沉重而不堪掀起,每見一張,都要配上一口酒。不過就幾十張照片,看完已經是被窗外陽光曬醒後的晨間;鳥叫聲與重播的電視節目像一根根針刺進我的腦,我關了電視然後打開窗,無力的揮手趕走牠們的閒適。

  我的的確確無法去緬懷,那些我願意去正視卻無法正視的回憶,也許時間可以沖淡,也許不,誰叫我現在仍然無法忘卻那些,那些快樂那些美麗那些悲傷那些一切一切的一起走過,如今,都付難過。

  直到不知名的某天,回憶願意借過。

  我猜,那時可以相視微笑吧。夢話。醒來就不該再說夢話。

  我看著堆疊在最上方的那張照片,你的獨照,那是我第一次為你拍照。在陽光的加持下,靦腆的笑容很美麗,隨風飄揚的髮絲,與朝氣相應的側臉,不可方物。

  轉身,看著窗外的陽光正熾烈著。不由得我對著天空擠出一絲蓮花般的淺笑,卻無力面對照片裡,你皎潔美麗的面容。
  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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