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上的空氣我已經吸得很習慣了,涼中帶點清新的林葉草味。

  搬到這個地方,是他的意思,山上的別墅,有助於他的創作,他說他最愛這地方向晚時的鳥瞰,城市中燈火初綻,與夕照相映。而且那時正逢房地產不景氣,離市區約莫半小時其實算是很近的,這樣的環境再加上漂亮的價錢,我答應他買了。只要他每天早上載我下山搭捷運,晚上到捷運站載我,不准喊累。這條件他欣然同意。

  這個早上他依舊比我早醒來,把我叫醒之前,他已經把家事做過一輪,掃地拖地、準備早餐、並且把髒汙的衣物放在洗衣機裡浸泡並預約時間。我慵懶地睜開眼睛,貪婪著被窩的暖,與新鮮的空氣和早餐香氣交織而成的美味。

  我起身梳洗更衣,跟他說今天要早些到,有會要開。他把早餐裝袋,動作俐落。上車,穿越城市的邊陲,下車,捷運站,晚上見。

  我目送著他的離去,看著車子平穩和緩地離去,我不由得微笑,笑意持續了一天。

  
  
  
  那是我們分手之前的故事。

  我們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年,我們都耽溺在幸福中,而工作的穩定,平常正規的作息,我們這幾年生活得很愉快,我們也都覺得,這樣子過一輩子,很好。

  他讓我每個中午在公司的時間,都感到煩躁不悅,因為公司訂的便當不及他的一半好吃。他每天不倦地接送,讓我覺得街上的小黃似乎都只是城市的裝飾,而且並不漂亮的那種。他......。他......。他。

  日復一日,我們在彼此習慣的幸福感中,建立了許多的感覺與標準,這讓我對於這個世界越來越不能夠接受,而他總是笑著抱著我。因此我們發生了口角。

  然後我回到城裡的家。父母與我的家。我的父母沒有多問,我也不想說。




  這天傍晚,夕陽曬紅了雲。我不意開車經過那段山路,經過從前住的那棟別墅,別墅已經斑駁,但山風一樣清爽。我下了車,按了電鈴。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做。我沒有期待什麼,但我其實也許正期待著什麼,而,為什麼我會不意開車上山,我也不懂。我只是今天正好休假。我心中這麼說著,對自己說。

  按了兩下,電鈴似乎沒有動靜,也許壞了,也許沒人在。我回頭去開車。

  而別墅的門打開了。「不好意思,電鈴壞了。」他微微一笑。

  我轉過身,愣在原地。我看著他的笑,幾秒鐘。他的眼裡並不是看著山下的城市。

  我瞇著眼,也笑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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